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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旦大学张涛甫:新闻学需要整体转型

来源:新闻记者杂志 | 2015-12-25 09:27

他认为,新闻传播学的话语体系框架没有办法沿袭此前的话语轨道走下去,不能在原有的框架下修修补补,而是需要整体转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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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张涛甫刊于《新闻记者》杂志2015年第12期的《新闻学理论创新:问题与突破》一文,对中国新闻学理论的发展脉络、面临的问题及未来理论创新的着力点进行了分析。本文将分享张涛甫教授关于中国新闻话语批判性反思的部分,他认为,新闻传播学的话语体系框架没有办法沿袭此前的话语轨道走下去,不能在原有的框架下修修补补,而是需要整体转型。


中国新闻话语的生产要比西方的情况复杂得多:除了与中国独特的新闻实践经验密切关联,还与中国现代性进程、激进社会革命紧紧地纠缠在一起,它汇集了西学东渐以及宣传革命的两大历史潮流。在中国新闻话语生产中,职业逻辑、启蒙逻辑、革命逻辑三者纠缠于一起,形成了复杂的“复调”结构。中国的新闻话语正是在这三种逻辑的交织互动中演进的。


1949年以后,中国新闻话语的“复调”结构逐步被一元化的政治话语替代。早在1940年代,中国共产党按照革命逻辑提出了一套自己的新闻话语体系。这套话语的提出,深受苏联的影响,但未囿于苏联的话语框架,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理论家,按照中国革命的实际需要,对来自苏联的话语资源进行了创造性改造,形成一套与中国革命叙事相匹配的新闻话语框架。新中国成立后,延安时期的话语框架在深度、广度上得以深化、延展,形成了一套高度一律的新闻话语体系。这套话语体系与高度政治化的新闻实践、与全能主义社会语境同构。该新闻话语体系具有强烈的意识形态特征,排他性极强,对外来异质性话语甚为敏感,为防止外来异质性知识、价值理念以及规范的侵蚀,保持该套话语体系的纯洁性,话语议程设置者就在该新闻话语体系之外筑起高高的围墙。中国新闻话语就是在这种高度封闭的知识语境下自我繁殖,内部循环的。在一元化的话语逻辑之下,这种话语体系结构单一,创造力严重不足。


改革开放之后,中国社会系统开始大跨度转轨。改革解放了内生动力,开放释放了外生资源。与此同时,中国新闻实践从禁锢中渐渐复苏,新闻实践与中国的改革实践、开放环境交互感应,对中国新闻话语生产产生深广影响。在这一语境下,原先板结的新闻生产结构开始松动,新闻话语出现新气象,新闻语态鲜活起来。新闻理论慢慢摆脱原先单一的话语结构,从引入“信息”概念开始起步,渐进稀释原先板结的新闻理论结构,为新闻理论话语扩容,为新闻改革实践开拓合法性空间。此后,新闻理论创新在多个方向突围,思想解放,思维活跃,且不失慎重,既回应外部的呼应,又不会走得太远,在一种张力状态下保持不疾不徐的节奏,在开新与守成之间拿捏分寸。中国新闻理论话语重新回归“复调”状态。


新闻理论发展还有一个背景:传播学在中国的强势崛起。传播学被引入中国,最初动力来自新闻学,主要是借此推动新闻改革和新闻学研究。传播学的引入为新闻学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。新闻学进入中国,带来的影响是双向的:一方面,传播学的引入刺激了新闻学理论的创新,搅动了中国新闻理论的一池春水。来自西方的传播学核心概念、理论框架以及研究方法被引入到中国,成为新闻理论创新的酵母和原料,为中国新闻理论创新作出了不可低估的贡献;另一方面,传播学的崛起蚕食了新闻学的话语版图,打破了中国新闻理论的结构,稀释了新闻理论的合法性,一大批的研究精英和青年才俊涌入传播学研究领域。相比之下,新闻学遭到了冷落,致使新闻理论创新后劲严重不足。


从总体上看,新闻传播学作为一个整体的话语系统,其规模与结构,经过几十年的积累,着实有了可观的进步。但从新闻传播学系统内部来看,与传播学比较而言,新闻学的弱势地位愈加触目。面对“他者”的强势挤压,面对实践的四面倒逼,新闻理论不堪重负,理论创新十分吃紧。有研究者尖锐地指出:中国新闻理论研究目前处于困境之中,与新闻传播研究的其他领域相比,新闻理论在社会大转型中因循守旧,低水平重复;缺乏对现实问题的观照;缺乏自己的核心理论,生搬硬套来自其他学科的概念和理论;后辈人才匮乏,大量新生力量投身传播研究。新闻学危机已迫在眉睫,而新闻理论的危机更为突出。


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力量改变了新闻理论话语生产的知识“河床”:那就是新媒体技术引致的新传播革命。新传播革命带来了中国社会结构、传媒生产逻辑以及学科话语体系的全面变革。这一深广的传播革命,对中国新闻理论的挑战是颠覆性的。如果说,新闻理论的生产、创新在传统媒介时代,是以得寸进寸的方式渐进式演进的,那么新传播革命引爆的是一场“哥白尼式”的革命。有学者认为,在传播革命所导致的“网络化关系”中,职业新闻传播显现出如下的变化:1.有位置但不必然有效力;2.媒介与社会的界限消解,只有自组织自滋生的多重相互联结;3.原有的职业理念将会重新遭到估量;4.作为一个节点,衡量专业新闻传播机构的是接入点和到达点的数量,转化数据的能力和水平。


藉此,新闻学重造迫在眉睫,要从网络化关系这样一个传播平台重新理解新闻传播,同时将新闻学转变为一个经验性学科;要否思原有的学科和理论前提。这种情势之下,新闻传播学的话语体系框架没有办法沿袭此前的话语轨道走下去,不能在原有的框架下修修补补,而是需要整体转型。新闻学理论话语创新需要在整体转型的目标框架内重新定位。


(来源:新闻记者杂志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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